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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杏林经典】程二煮石头
发布日期:2025-04-10 15:12:53 信息来源:长清区卫生健康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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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 泰山后边有个程家庄,程家庄上有个石匠,叫程二。程二的石匠手艺远近闻名。他雕的石狮子眼珠能转,嘴巴能张,给它口气就能开口说话。他凿的石磨就是小脚老太太也能推得呼噜噜转,磨出的面又细又白,做出的面食格外一个味儿。所以呀,不管是官家、财主还是穷汉百姓,都喜欢他做的活儿,都喜欢买他的货。程二还娶了个好媳妇叫东哥儿。东哥儿不光模样长得俊俏,性情也是又温柔又贤惠。两口子一个家里一个家外,处置得头头是道、井井有条,日子过得虽然说不上很富裕,可也算得上甜甜蜜蜜、和和美美。

没想到连续三年大旱,又接上一年蝗虫,一年雹灾,可把这一带的百姓坑苦了,别说白面馒头、小米煎饼,就是糠窝头、菜饼子也成了美味佳肴。满山遍野的青尖尖都给挖进篮子里下了锅。十里八村的杨树柳树都让人捋成了秃尾巴。不吃这些个还有啥办法?肚里饿呀!这么一折腾,程二的手艺再精,活路再好也没用了。大灾之年,别说平民百姓不再修房盖屋,安碾置磨,就是官家富户也不敢大兴土木讲排场了。程二找不到活,心里就发躁。一来二去,恩爱甜蜜的小两口儿就成了天天拌嘴斗气的吵架夫妻。幸亏东哥儿原本就是温柔内向的性情,又明白丈夫上火发焦是让找不到活干给折腾的。所以,十回吵架有九回半是她逆来顺受,忍气吞声,而且吵过闹过之后她还要小心翼翼地侍候程二吃饭喝汤,还要照常把家务料理好。她是怕程二的身子垮了没法干活,她那是盼望着灾年过去还得好好过日子呀!这样一来二去地往肚里灌气,又没法向街坊邻居、婶子大娘倒苦水,东哥儿能不生毛病?她先是光喝不吃,再就吃不下喝不下,后来就瘦成个骨头架儿,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了。

这一下可真把程二吓慌了手脚。往日他都是饭来张口、衣来伸手,虽然不是餐餐鱼肉、日日锦绣,可那是无愁无忧的甩手自在王啊。如今这阵势却变了样儿,别说身上穿的衣裳脏得看不出原模样,就是屋里屋外也乱得难插脚;别说嘴里吃不上顺口的饭,就是凉水温成热水也得一把柴火一股烟的亲自动手烧哩。再就是,别看程二的石匠活儿远近闻名,可干家务活却老是笨手笨脚地不到位,本该用铲的偏偏去摸刀,本该拿扫帚却硬是捡个鸡毛掸子瞎呼拉。工具不顺手,干得自然也就不可心。不可心就该在自家身上找原因呀,可程二就知道摔碟子砸碗的发脾气、使性子。好不容易把饭做熟,把汤温热,程二倒也是真心真意地端给东哥儿吃用,可东哥儿哪里吃得下、喝得进?肚里早就让程二给气饱了。于是,东哥儿的病就越来越重,接连请几个医生看过也不见轻。程二着急了,心里发毛了,成天翻上倒下地胡琢磨:“东哥儿是个多好的媳妇呀,要是没了东哥儿俺程二还能人模人样地街上走,还能热汤热饭地过生活吗?不行啊。一千个不行,一万个不行哩。不行咋办?得找个最好的医生给俺媳妇瞧瞧病!天下医生谁最好?当然是神医扁鹊呗!”

程二四处打听着信儿,找到扁鹊的时候,扁鹊正在山上挖药。程二说明来意,就要背扁鹊下山去给媳妇看病。扁鹊说:“既然能上山采药,还用你背我下山?不过呢,这也看出你对媳妇的诚意了。这么着吧,你媳妇的病不用看我也诊断个八九不离十,你只要把药引子准备好,我就给你开单子抓药。”程二说:“啥难寻的药引子呀,还得提前准备好?”扁鹊说:“这个药引子的原料倒是不难找,难就难在它的炮制上。我看你这个年轻人,血气方刚,性情急躁,怕是寻来药引子也难炮制好。”程二说:“只要治好俺媳妇的病,再苦再累再难鼓捣俺也保证办得到!”扁鹊说:“好了,有你这话,治好你媳妇的病我就更有把握了,你先去南石河里挑捡五颗石蛋子这五颗石蛋子一个是白的,一个是红的,一个是蓝的,一个是绿的,还有一颗一定是黄的。”程二说:“这个好办,我就是不吃不喝把南石河翻个遍也要找到这五颗石头子儿。”扁鹊说:“这才是点尖尖儿哩!回家后,把石蛋子放在锅里煮,要记住,火要温火,柴要劈成筷子般粗才能用;水不够了往里续,可你千万别忘了,煮石头的水一定要用山泉水,山泉水一定要盛在铜盆里,放在头上顶回家,还要让媳妇看看干净不干净。等你把那五块石蛋子煮软了,药引子就成了。那时候再来找我开药方,只用一剂就可保你媳妇儿药到病除。”程二觉着这事儿有点玄,问:“秦先生,那石头蛋子也能煮软吗?”扁鹊说:“只要你按我说的办,不要着急上火,不要大嗓高声,不要唉声叹气,不要离开锅灶,石头蛋子就能煮软。可是,你要不照我说的办,要想备好这药引子就比登天还要难了

程二回家跟媳妇一说,揣上一块菜饼子,提着家什就去了南石河。南石河里石头蛋子真不少,可真要寻找这五种颜色的还真不容易。他先是满河里寻,后又满滩里挖,一直找了三天才把扁鹊说的那五颗石蛋子凑全,累得他身子瘦了一圈,皮也晒得脱了一层。心疼得东哥儿在炕上一个劲儿地抹眼泪,感动得东哥儿心窝里头热烘烘地直扑腾。接着,程二又从山泉里顶来一盆盆水,倒进缸里。煮了一天,用筷子插插,石蛋子梆梆硬。煮了两天,程二再用筷子捅捅,石蛋子硬梆。又接连煮了三天,那石头还是不见一点软和意思。东哥儿见丈夫一步不挪地蹲在灶前烧火煮石头,虽然烟熏火燎,却依然满脸虔诚、浑身认真,不但往日的火爆性子不见了,就是半句高声大嗓、一点儿唉声叹气也没有。所以,她心里除了心疼就是暗自高兴,胸中那些久久郁积的怨气也慢慢地消散了。人有了精神,身上也有了力气,原先只能躺着,现在竟能坐在炕沿上跟程二说话了。程二见东哥儿没吃药就有了好转,只当是锅里的药引子在起作用哩,就更加认真地添柴,更加虔诚地添水。眼看顶来的泉水只剩下一个缸底儿,劈好的柴火也只够半天一宿烧的了,东哥儿反倒有些沉不住气了,问:“是不是你的煮法不对呀?”搁从前,东哥儿这么问,程二早就一跳老高发脾气了。可为了给媳妇治病,眼下的程二竟笑眯眯地跟媳妇说:“别着急,我就是按神医嘱咐的那些话煮的,一点错也没有。俗话说,得病容易去病难,煮石头恐怕也是这么一个理儿哩。”东哥儿见程二一下子变得这么温存,这么体贴,这么可心眼儿,心里一热,眼里骨碌碌淌下两行泪,竟“咕咚”一声跳下炕,走到程二跟前说:“也许你当时光顾着俺,哪个关节听错了也有可能。要不我在这里看着火煮,你再去找神医问一问。”程二见东哥儿自个儿跳下炕来,心里那个高兴劲儿就甭提了,又觉着媳妇说得有道理,就赶紧把她扶在厚厚的麦秸蒲团上坐牢稳,又紧忙拿过一件衣裳披身上,说:“俺去去就来。你要是累了就赶紧回炕上歇,你要是渴了就赶紧喝,你要是饿了就赶紧吃,你要是……”反正是一切该嘱咐的都嘱咐了一个遍,他这才心急火燎地出门去找神医扁鹊。程二见到扁鹊,急慌慌地问:“秦先生,秦神医,您让俺找的五色石头蛋子找到了,可俺没白没黑地煮了五天五宿,那些石头蛋咋还一个一个梆梆硬呀?”扁鹊说:“我嘱咐你不要着急上火,不要高声大嗓,不要唉声叹气,你都做到了吗?”程二说:“做到了,做到了,俺媳妇见俺脾气改得这么好,还高兴得一个劲儿掉眼泪呢!”扁鹊听了轻轻一笑,又说:“可你还是有一条没做到呀。我叫你不要离锅灶,你咋离开锅灶跑出来了呢?”程二说:“俺虽然跑您这儿来,烧火煮石头的事儿俺媳妇干着呢。”扁鹊听了,哈哈大笑说:“程二啊,赶紧回家吧,你媳妇做好了饭等你回家吃饭呢!”程二说:“您咋知道她在家里给俺做饭?”扁鹊说:“她的病好了,这些日子你辛辛苦苦地忙活,温柔体贴地侍候,她能不给你做好饭吃吗?”扁鹊见程二还是有些不相信,又说:“年轻人啊,往后得改改脾气呀。你媳妇的病是从气上得,要治她的病,就得先消气。气消肝火降,肝火降了脾胃才能顺畅。这个气咋消呀?吃药没用,吃光了药铺也不行。俗话说,心病须用心药治,解铃还得系铃人。你惹她生气,她的气就得你来消,她这个气还不能一下子消掉,只能慢慢来,慢慢来才能达到疏肝和胃的目的。所以,我就叫你去南石河里寻五色石,叫你盆里盛水头上顶,叫你细柴文火煮石头。其实,那石头你就是煮上十年八年也煮不软哩!你听说过精卫填海的故事没?那个精卫鸟有天大的本事也填不满东海,可它那精神感天动地呀。这就跟煮石头一个理儿。那石头还没煮软,你媳妇就让你的行动感动得心软了、气消了,病当然也就好了。往后,千万不要耍脾气,一家人过日子和和睦睦就是福,团团结结就是财。好了,你回去吧,你媳妇啥药也不用吃了。”

程二还没进家,老远看见自家屋顶的烟简里冒着白絮絮的烟,就知道东哥儿真的在给自己做饭,心里那个高兴呀。可心里刚一高兴,程二又后起悔来了。

你猜程二后啥悔?他后悔没给神医扁鹊磕个响头啊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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