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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悬壶济世】扁鹊言医,为方者宗
发布日期:2025-05-16 10:43:35 信息来源:济南市长清区卫生健康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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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 扁鹊是第一位被正史立传的医家,他与仓公(淳于意)并列立传,在司马迁的《史记》七十篇传记中居第四十五篇,叫作《扁鹊仓公列传》。

司马迁对于传主是有严格标准的,他说:“扶义俶(一本作“倜”)傥,不令己失时,立功名于天下,作七十列传。”显然,扁鹊是在医学方面“立功名于天下”的,所以有资格入传。那么,扁鹊是以何功名立天下的呢?司马迁在《太史公自序》中说:

“扁鹊言医,为方者宗,守数精明,后世循(一本作“修”)序,弗能易也,而仓公可谓近之矣。”

“为方者宗”的“方”,指的是方技。方技虽然含义广泛,但其核心无疑是医学,这从《汉书·艺文志·方技略》著录的主要内容为“医经”“经方”等可以证明。在司马迁看来,扁鹊是方技之宗,实际上也就是医学之宗、医家之祖。

不仅司马迁对扁鹊有这样的定位和评价,实际上这是秦汉之际人们的普遍认识。凡以医理说明事理时,必言扁鹊,这在《韩非子》《战国策》《盐铁论》《韩诗外传》《淮南子》等秦汉典籍中多有体现。如陆贾《新语》说“书不必起仲尼之门,药不必出扁鹊之方”,将扁鹊与孔子相比拟,可见其地位之高。

为什么扁鹊有这样的地位?

相传,岐伯、雷公、俞跗、少师等都是传说中的早期医生,《左传》中也记有医缓、医和。但为什么扁鹊能够成为我国医学的宗师呢?

第一,扁鹊是专业医生的标志

众所周知,医疗的职能早期是由巫承担的。后来,医巫分道扬镳。医学从巫术中分离当是一个极其复杂的过程,而且经历了相当长的时间。虽然还没有足够证据表明医与巫何时分离,但能够明确的是:扁鹊是医而不是巫,扁鹊是最早以医生形象出现的专业医者。在《史记·扁鹊仓公列传》中不仅有扁鹊行医的描述,还明确记载了扁鹊有“六不治”,其中之一便是“信巫不信医不治”,可见扁鹊与巫的界线是非常清楚的。钱锺书《管锥编》有言:“司马迁用以巫与医分背如水火冰炭,断言信巫为不治之由,识卓空前矣。”

第二,扁鹊对医学理论化的贡献

我国的医学实践具有十分悠久的历史,相传中华文明的始祖如伏羲、神农、黄帝,同时也是医药的创造者。医疗活动与医学形成是医学发展过程中紧密相连、不可分割的两个层次。在扁鹊之前,虽然我们的先民发明并积累了丰富的医学知识,开展了众多的医疗活动,创造了众多治病方法,如砭石、针刺、祝由、毒药(汤药)、导引、灸爇等,但并没有形成能够统一这些治病方法的医学理论,因此医学还不能够完全独立。而扁鹊正是在医学理论建设方面有着突出的贡献,促进了我国医学成为一门独立的学问。

《淮南子·泰族训》说:

“所以贵扁鹊者,非贵其随病而调药,贵其擪息脉血知病之所从生也。所以贵圣人者,非贵随罪而鉴刑也,贵其知乱之所由起也。”

《淮南子》虽并非言医,而是将扁鹊与圣人作比喻,但能明确地说明一个问题:扁鹊是从“随病而调药”到“知病之所从生”的关键人物,而这种转变就意味着中医学的理论化。

先民“以药治病”的历史极其久远,但早期用药主要是以经验为主的“随病调药”,也就是见“某病”即用“某药”,“药”以一种固定形式与“病”一一对应。“药”既可以是单味药,也可以是组合的,但都是一种“对号入座”的用药方式。“以药治病”主要是根据患者的感受和表现用药,在“病”与“药”之间主要依靠经验,既没有成熟的理论指导,也没有成熟诊法的支持。比如马王堆汉墓出土的《五十二病方》,其形式均为先列病名(或主要表现),然后列述药物及其用法。至于为什么这么用,没有理论上的阐释。该书虽被命以“方”名,但实际上是“随病调药”。如治牝痔方:

“痔者,以酱灌黄雌鸡,令自死,以菅裹涂上,炮之。涂干,食鸡,以羽熏纂。”

“冶麋(蘼)芜本,方(防)风,乌豙(喙)、桂皆£等,渍以淳酒而垸之,大如黑叔(菽),吞之。始食一,不智(知)益一,£为极。有(又)可,以领伤。恒先食食之。”

不仅《五十二病方》如此,早期所谓的医方均有这样的特征。“以病调药”可以说是中医用药物治病的初级阶段。从早期典籍中对“药”的描述,我们可以体会到人们对“以药治病”的心态。

《尚书·说命》:“若药弗瞑眩,厥疾弗瘳。”

《礼记·曲礼》:“医不三世,不服其药。”

《周礼·天官》:“医师掌医之政令,聚毒药以供医事。”

《灵枢·九针十二原》:“余欲勿使被毒药,无用砭石。”

“以药治病”让人心存疑虑和恐惧,甚至通常“毒、药”并称,而且药是用以“攻病”的,可见并非人们理想和满意的治病方法,甚至《灵枢》还明确提出以微针取而代之(见《灵枢·九针十二原》)。

扁鹊显然已经超越了这一阶段,因此《淮南子》说:“所以贵扁鹊者,非贵其随病而调药。”扁鹊之所以能够超越,则是因为他“擪息脉”,进而“知病之所从生”。也就是说,扁鹊治病并非“随病调药”,而是通过诊察病人脉息的变化,了解疾病的发生与变化的机理,然后进行治疗,亦后世中医“治病求本”之谓。

从单纯关注疾病,到关注身体,并由身体获取生命和疾病的征象,从而指导疾病的治疗,这就是中医的理论化过程。这种从“病”到“人”的转变,决定了后世中医学发展的根本走向。扁鹊所做的,正是这样一个划时代的伟大贡献。因此,他作为我国医学之宗是当之无愧的!

“至今天下言脉者,由扁鹊也。”

这是大家熟知的《史记·扁鹊仓公列传》中记载扁鹊内容的最后一句话。后世多据此将扁鹊视为诊脉的发明者。其实,“脉”对于中医学的意义绝不止是诊法,而是整个中医学术的“命脉”所在。脉是中医学的理论之魂、学术之根,孙思邈说:“夫脉者,医之大业也。既不深究其道,何以为医者哉?”(《备急千金要方·平脉》)

《盐铁论·轻重》说:“扁鹊抚脉息而知疾所由生,阳气盛则损之而调阴,寒气盛则损之而调阳,是以气脉调和,而邪气无所留矣。夫拙医不知脉理之腠,血气之分,妄刺而无益于疾,伤肌肤而已矣。”

王符《潜夫论·实边》也说:“扁鹊之治病也,审闭结而通郁滞,虚者补之,实者泻之,故病愈而名显。”

扁鹊调阴、调阳,以及所“审”“通”“补”“泻”的,并非就疾病的辨证结果而言,实际上是基于脉而言的。诊脉就是在人的身体上观察和抚摸而获取脉息。一开始,这种诊病方法一定与针刺密切相关,或者说是由于针刺的需要促进了诊脉的发展。通过诊脉,能够直接体察出脉之色泽、大小、寒热、虚实,以及气血盛衰、运行逆顺。当发生疾病时,根据脉息变化用针调治,自然与“随病调药”不同。针与脉的密切结合,不仅使中医学发展出现辉煌,而且形成了中医自身认识疾病和治疗疾病的基本理论,如虚实、寒热、补泻、逆顺等,本为针刺的基本理论,最终演变为整个中医学的基本理论。由于这些理论与阴阳思想相融通,所以后来这些理论便被阴阳学说所统一。

后来,脉与药逐步融合。除了考虑“病”,用药治病开始注意疾病的虚实、寒热,治疗也有补虚、泻实等差异。这种“药”实际上演变为后世所谓的“方”,与随病而调的“药”相比,显然具有质的进步。到了东汉张仲景时,已经明确提出“辨XX病脉证并治”,并提出“观其脉证,知犯何逆,随证治之”。从“以药治病”到“以方治病”,其关键在于通过“脉”建立起的中医基本理论。由于这些理论的扩大应用,中医学很早就走出了经验医学的阶段。但今天仍有人认为中医是经验医学,显然是对中医学缺乏正确的认识和理解。

“随病调药”的治病形式,曾一度欲以针刺取代之,但与“脉”相结合后不仅没有被取代,相反有了质的飞跃和发展,甚至超越针刺,这是值得思考和深入研究的课题。

虽然从形式上看,“药”与“方”是一样的,也有很多人认为“方”是在“药”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。但确切地说,并非单味为“药”,合而成“方”,其实二者形成理念完全不同,在本质上有着明显差别。简单地说,“药”是针对“病”的,是基本固定的;“方”是针对“证”的,是灵活变通的。从“随病调药”到“以方治病”的升华,是中医学发展过程中的一次重要飞跃。张仲景可谓深明“方”之本义的第一人,后世称其开创辨证论治之先河。但如果没有扁鹊的理论贡献,张仲景的辨证论治亦无从谈起。如果没有扁鹊从“随病调药”到“知病所从生”的理论贡献,中医学将一直停留在“随病调药”的水平,那么中医学很难绵延数千年而不衰。

关于扁鹊研究的思考

长期以来,扁鹊呈现给人们的形象是一位神化、幻化或虚化的中国古代神医,比如在山东微山出土的汉画像石中,扁鹊的形象是“人首鹊身”,一手诊脉、一手持针为人诊治疾病。《列子·汤问》说扁鹊曾为鲁公扈和赵齐婴两个性格迥异的人换心,“饮二人毒酒,迷死三日,剖胸探心,易而置之,投以神药,既悟如初”。就连《史记》为扁鹊所作的传记中,也有多处让人匪夷所思之处,如以“上池之水”饮药后,扁鹊能“视见垣一方人”。他的老师长桑君,在传授给扁鹊“禁方书”之后,则“忽然不见”,司马迁说他“殆非人也”,显然认为长桑君也是神化的人物。这些,都是人们将扁鹊定位为“神医”的理由所在。

在历史学界和医学界,学者们一直在为扁鹊是谁、扁鹊医案中的患者是谁、扁鹊与秦越人是何关系,以及扁鹊的生卒年代、籍贯、医术、著作、贡献等一系列问题进行史实方面的考证。但由于缺乏直接证据,加之史料本身的复杂性,很多问题至今悬而未决,未有定论。笔者认为,扁鹊生在东方,与齐派医学关系最为密切,无论扁鹊是一个人,还是“扁鹊们”抑或“扁鹊时代”,扁鹊对医学的贡献无疑是最大的。即使是被神化的扁鹊,也是基于某个或某群人的神化,不能因为其神化而掩盖扁鹊对于医学的意义和伟大贡献。

扁鹊的历史地位是因他对医学的贡献而形成的,由他确立的医学原则与宗旨、理论与方法,被后世所遵循和发扬,逐步发展成为今天的中医学。从历史上看,扁鹊为我国医学的宗师,是医、巫分离的重要标志。尽管我国的医学在扁鹊之前有过很多积累,发明了很多治病方法与技术,但使医学成为一门独立的学问,当自扁鹊始,他可谓在医学方面“立功名于天下”者,因此才能被奉为“方者宗”,即医学之宗。

后世多尊张仲景为医圣,而张仲景敬仰的正是扁鹊。他在《伤寒论·序》开篇即说:“余每览越人入虢之诊,望齐侯之色,未尝不慨然叹其才秀也。”也许是由于扁鹊的神化色彩较浓,到了隋唐以后,扁鹊的地位有所下降,似乎由“医学之宗”变为“医术之宗”,人们津津乐道的是其医术,如精于针刺、发明脉学、神于望诊、通晓各科等,而这些对于扁鹊之于医学来说则属末节了。

总之,扁鹊开创了中医学,他不只属于某一地,不只属于某一时,而是属于整个中医,属于整个人类!他不仅值得每位中医人景仰,而且值得万人景仰,值得万世景仰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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